陨星

喜欢上了星星,孤远又俗不可耐的美好。

恶意

好,很好,太好了。她心想。现在她终于被完完全全地卷入到这里了,尽管是以非自愿的形式。


她现在本该在煮着茶,读一本严肃的正经文学,比如《玫瑰与雪》,那本自从被推荐后便由她从另一个人手中淘宝而来的二手货,闭着封面和一手货一样新地在她家继续积灰。又或者,她该思考一些更有意义的问题,被更高级的困扰所困扰,比如说怎么从一个朋友那里要回借出了五个月的一万元钱,以及他说分手时没有明说的理由到底是什么。


而不是坐在这里,不由自主地掺和、回想这件破事。


她无不气愤。因为之前她对他(另一个他,不是说分手的那个)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。贴标签的话他是个浮夸的男人,总想着吸引别人的注意力,但他有些讨厌并不是因为他浮夸,似乎现在所有的人都像他这个样子,浮夸构不成太大的讨厌的理由。他像是个半流体,史莱姆那种浑身散发着粘液的,半流体。和女朋友非常恩爱,如果你看的到一个,就一定能看到另一个,形影不离就像狗皮膏药和小广告背对背拥抱,天生一对。或许是那黏糊劲儿,或许是狗皮膏药上难闻的味道,或许是小广告没有拥抱的那面无法遮蔽的不雅,她总是自动回避。


她曾庆幸,他俩黏在了一起而不是黏在了其他的什么电线杆上,她依然庆幸着,但也有些痛恨小广告的小。史莱姆身上总有着那么充足的粘液,以至于他肆意的喷洒甚至喷洒到了她的身上。


她用了半辈子学会谦卑,别总把自己当成个特殊的什么人物,大部分是从她最爱的人和最爱她的人身上学会的,这样对自己和他人都好,他们会说她成熟了,谦卑还有个优雅的表现叫体谅。可他这样那样的举动几乎快要成功的唤起她往日的疑窦,打破她的优雅。


他总在暗中对她眨眼,尽管没人看见。他记得她的生日,微信上发了生日快乐,当天的朋友圈还莫名其妙文艺地推荐了一首她网易云常听的歌,现在那首歌在我喜欢的第98首,尽管他从不送礼物。他偶尔给她的封面点赞,尽管他从不在朋友圈里给任何不是他女朋友的女性点赞。


这些本都不足以让她多想他一秒,直到昨天。


她来找她,让她离他远点。


“我以为你是一个挺正直的人。”


她听了想笑,可身体只是莫名其妙地颤抖,为这莫名其妙的衔冤。她听着一个巴掌拍不响,几乎就要把巴掌扇向那个人的面颊,把它从雪白一片的粉末扇成有自己指印起伏着的印第安山脉,让她看看一个巴掌能不能拍响,让她闭上自己那迷人的小嘴以让它更加迷人。但她没有,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或许紧绷地连后座都没靠到,缄默着机械抬起玻璃杯,无声抿茶,无声消化,愤怒和茶叶,无声放下,再无声反复。期间服务员来添过四次茶,有两次较晚,一次特别晚。杯子里已经没茶了但杯子是玻璃的是透明的,如果端起空杯子喝空气会很傻虽然她很想这么做,但她没有。她好像在对着她笑,效果好像是让她更加愤怒更加口不择言。然后服务员来了但她添茶的时候杯子里的茶叶好像还没干掉,所以她来的不算太晚,她原谅了她,只不过仍旧好奇她怎么会忽略这么热闹的一个地方。


周围的人都在看,不明目张胆地用明目张望着,调剂他们没有生存意义的生活。对面的她码出一二三四五好多好多事情,她好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,可大家都在看她,好像这些都是她做的。什么时候认爸爸也这么积极就好了,虽然她不想当他们的爸爸,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积极的认她而不是一个更有权势的人当爸爸。


她有点走神。老毛病,一遇到恶意,纯粹的恶意她就喜欢不由自主地走神,有时想想这些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这么闲得慌,有时想想正义什么时候才能贯穿人性的阴暗,怪谈为什么受欢迎,民主到底是怎么成功的,孔子有没有和女人睡过觉。然后她对她实施了她想对她实施却没实施的那个巴掌,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,用整个咖啡馆都听得到的音量歇斯底里了一通,哭着跑了。有人拍照没关声音,但她声音都这么大了装作没听到也无所谓。


她拎了包,抹了抹脸,也准备离开,服务生拦住了她:


“小姐,请您付账。”


现在她坐在家里回想,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怎么这么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,她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。也许他说分手的没有说出口的那个理由也在这件事里,她必须仔细想想,把它搞清楚。


可她已经为那个理由找了其他的借口:自己想得太多、太离奇,自己感兴趣的很少有他感兴趣的而他感兴趣的自己也很少感兴趣,还有她说的太少。


也许这又是一个理由。

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

她问自己。


虽然自己是一个哑巴,但总不至于也是一个瞎子,聋子。


也许整件事情就是一个纯粹的恶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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